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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1,风雪夜被辱的母亲（19）

风雪夜被辱的母亲（19）

‘徐疯子’见母亲进了屋，也没像平时那样招呼她到家里坐会儿，有点落寞地往回走。

见忠厚媳妇在大门口跟两个妇女唠嗑，往前走了几步，想加入她们，可是谁也没跟她打招呼，自觉没趣，愣是又拐了回来。心里寻思‘她们是不是在编排自己？怎么自己刚想往前凑，就都闭上嘴不吱声了呢？’

‘徐疯子’一边低着头往家走，怎么也想不通，大家为什么都不愿意搭理她？一向跟自己处得不错的秀兰，也对自己躲躲闪闪。

回到家里，见长贵正在浇菜园，跟他发牢骚:“我这走在大街上，见了我怎么都跟见了瘟神一样，没人愿意搭理我呢？”

“你看看你这人性混的，人嫌狗不爱的。”长贵对媳妇向来没好气。

“怎么是我混的？分明就是跟着你们这窝耗子吃瓜落儿。”

‘徐疯子’在男人这里没讨到好，转头看到几个‘土匪’上树爬墙的，正有气没处撒，吼了几嗓子，不但没人听，还站在墙头上跟她穷对付。

顺手拿起扫帚追着去打，哪个也没追上，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，对已经停下手里的活计、站在那里看热闹的长贵骂道:“看你奶奶个腿，孩子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吗？你这一天天不管不问，让他们扑棱棵长。”

长贵并不跟她计较，不是让着她，而是一种不屑，这种态度更气人。

男人对自己冷嘲热讽，没疼没热，几个秃小子没一个听话的，在外面又跟臭狗屎一样都躲着自己，越想越憋屈，突然，‘徐疯子’歇斯底里地爆发了，开始砸起了东西。

‘徐疯子’见啥砸啥，发了疯一样，长贵习惯了媳妇撒泼，并不制止，根据以往的经验，越劝越来劲。

一向天不怕、地不怕的‘三胡子’见母亲又发疯，把鸡窝里的几个鸡蛋拿出来，往母亲身上扔，把‘徐疯子’弄得满身蛋液，气得扑上去抓住儿子就打，长贵见自己最喜欢的老三吃亏，赶紧上前拦住媳妇，‘徐疯子’放过儿子、直接抓住长贵撕打起来。

在父亲帮助下得以脱身的‘三胡子’，跟两个哥哥站在旁边瞪眼看着父母扭做一团，‘徐疯子’还怀着孕，可是一只手死死抓住长贵，另一只手又打又挠，长贵只能左闪右躲，不敢跟她来硬的。

折腾累了，精疲力竭的‘徐疯子’自己停下来，坐在地上喘息。长贵赶紧跳到一边，整理着衣服和被揪乱的分头，庆幸终于解脱。突然，缓过劲来的‘徐疯子’拍打着地面，使劲嚎哭起来。

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引来了一波看热闹的，大家都聚在她家大门外，以她的做派，这个时候，没人敢进她家大门。

可是当她抬头看到大门外聚集的人们，忽地一下起身，直接走向大门口，一边走一边还四处寻觅，最后跳到菜园子里，捡起一块块土坷垃朝人群不断地扔了过去，嘴里还骂着:“这帮王八羔操的，我让你们看，看你祖宗呢？”

人群四散开来——这也是很多人总是躲着她、不愿意搭理她的原因。

大家都说:这个疯婆子，早晚得疯！

第二天早上，有人就听说长贵半夜把接生婆佟奶奶请去了，‘徐疯子’刚刚怀孕几个月的胎儿流产了，是个她一直盼望的女婴。从此‘徐疯子’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……

村里剩下最后一名‘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’的知青‘瘦猴子’李乾，一直没有接到返城的消息，绝望之余、还是娶了徐玉蓉。

有人怀疑李乾之所以不能返城，是徐长富、徐长贵哥俩从中作梗，要他回不了城、乖乖娶了自己的妹子玉蓉。不过谁也不能确定，就算有这事，人家兄弟二人怎么可能透露丝毫？毕竟都是吃公粮的，脑袋里有东西。

眼看着村子里该上学接受教育的适龄儿童越来越多，公社在村里也设置了小学，从几年前的成人‘扫盲’，到现在从娃娃抓起，玉蓉被安排做了一名小学教师，孩子们不用再去邻村上学了。

李乾和玉蓉的新房就借用队部知青点的两间房子，其余几间暂时做了小学教室。

……

紧接着村里开始通电，李乾被安排做了村里的电工，架完线路，一大群孩子跟在李乾后面，每到一家，看着他把电路接通，然后按一下灯头上的开关，整个屋子变的明瓦铮亮，孩子们就会发出一片惊呼，急切地盼望着轮到自己家。

广播喇叭也随后紧跟着安上了，每家墙上都会挂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，从外面接进屋里一根细细的铁丝，里面就能发出声音。每天早、中、晚三个时间段都会准时响起，也就成了人们的闹钟。

每天清晨，秋丫还在睡梦中，墙上挂着的广播匣子就开始响起来，最先‘嘟嘟嘟’报时:‘现在是北京时间、七点整’，‘下面是新闻和报纸摘要时间’。听到最多的总是念一大串的人名，都是委员们的名字，几乎每天都要念上一遍似的，很多人名秋丫多年以后一直烂熟于心。

中午的时候，每当广播响起，妇女们第一句话就是:“都来喇叭了，可得做饭了。”

晚上时间比较长，播完新闻会有些娱乐节目，比如歌曲、评书、少儿故事之类的。

所以，每到晚饭过后，孩子们就聚在一起，秋丫家附近的孩子们，多数都是去王林家，等着盼着少儿故事广播快点开始。

终于等来了，这个时候是最安静的，孩子们坐在炕上，静静地听着。有谁不小心弄出点动静，都会招来几双白眼、或者有人呲牙咧嘴、无声的嫌弃；有谁听着听着忍不住想发表一句意见，刚开口，保证会有人伸出手给她几杵子。

等听完故事，才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故事情节。记得有一部长篇小说《苦牛》，一个女播音员每晚讲一段，孩子们时常因为苦牛的悲惨命运哭得稀里哗啦。

如果喇叭里传出‘滋滋’的声响，肯定是被切换了，开始下达通知:“广大社员同志们，广大社员同志们，现在播送一则通知……”

渐渐地，孩子们的文化生活开始丰富起来，连环画册也多了起来，要是看到有人看着一本画册，巴巴的问人家啥时候能看完，等看完能不能借给自己，倘若不借，恼怒的甩出一句“不跟你玩了”。

如果被告知还有别人排班，那就再去问，直到找到排在最后的一个，千叮咛万嘱咐，看完千万不要让别人加塞。

等轮到自己，乐颠颠地一边翻看着一边往家跑，赶紧找个肃静的地方认真欣赏起来，家里的其他兄弟姐妹也会凑过来一起看，这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，生怕得罪了此时画册的主人、会被他赶走。

这时候村子里也有了供销合作社，生活上方便了不少，孩子们平时捡到破铜烂铁或者麻绳、烂鞋底子，再就是夏天放学去山上挖的黄芩、甘草、婆婆丁，或者偷卖一两个鸡蛋等等，都攒起来。

等大家都有了一定的‘积蓄’，星期天或者假期、就结伴去镇上新华书店，急火火地跑到小人书专柜，看看兜里的钱能买哪一本，大家分别买上不同的小人书，到时候互相换着看。

一本小人书不知道要看多少遍！那时候都是传播正能量的健康画本，丰富了孩子们的精神世界，也净化着孩子们的心灵。小说看得比较少，也没见过几本，都还小，识字不多，看不太懂，所以不是特别感兴趣。

对于每家墙上糊的报纸，上面全是时事新闻，参考消息，一些已经上学识了很多字的孩子，每每在炕上或坐着或躺着，不然就站着看上一阵子，有些糊在显眼位置、读起来方便的报纸，一年中不知道要读过多少遍，尽管有些字还不认识，随着一天天知识的增长，把以前读错的字纠正过来，就又有了不同的认知。

大家还有一个看报纸游戏，就是躺炕上无聊的时候，从满屋的报纸题目里念上一句，让大家寻找在哪个位置。这些当然都是英子她们几个大点的、已经读书识字的孩子们的游戏，秋丫羡慕地看着她们，期盼自己也快快上学。

……

家里的地多了，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，父亲就不能出去了，总不能眼看着到手的地撂荒吧？

播完种一个月左右，就开始耪头遍地了，这时候杂草往往比苗长得都旺盛，不赶紧锄掉，会耽误庄稼生长。

耪地是侍弄庄稼里最累的活，不常干的，腰酸背痛，要好长时间才顺过架来。

一向懒散的忠厚，也不得不去地里帮忙，地都分到自己手了，再怎么不想干也说不过去了，否则可就真的被大家笑话‘不过日子了’。

媳妇一根垅都耪到头了，他还在半截上晃悠，一会儿站起身东瞅瞅西望望，一会儿坐地上歇会儿，一会儿又跑别人家地里、找人抽棵烟，唠上几句，总之就是抽筋剥骨地磨洋工。把媳妇气得嘎啦蛤疼，可是干着急没办法，好歹他还帮着干点呢！所以适当把忠厚锄的那根垅搭几锄，不至于让他落得太远。

秋丫和弟弟像很多孩子一样，被父母带着下地，在地头玩耍。开始还挺喜欢，等玩过一会儿，就有点不耐烦了，盼着父母快点干完回家。父母每耪完一遭，秋丫就会问母亲:“娘，啥时候回家？快了吧？”

母亲就会说:“快了，快了，再等一会儿。”可是等父母又过来时，还是这句话。

刚小半晌，忠厚家圈在篓子里、才几个月大的小儿子早已哭闹起来，忠厚媳妇坐下来撩起衣襟把儿子喂饱，索性叫忠厚抱着儿子、领着二闺女回家做饭，自己贪个大晌、能消停地多干一会儿。忠厚像得了赦令，头一次这么听媳妇的话，带着两个孩子，乐颠颠地走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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